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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藏阿里記事本》76　帳棚

今晚溪邊夜宿
天空還下著雨，夾雜著冰雹，也越來越冷冽
寒風吹得鼻腔隱隱作痛，手一摳，都是血塊
露營所需一切的活兒，都是啟軍跟曠野包辦
我們都市弱雞父子倆，幾乎都在車上避凍寒

今天露營打尖，已是晚上八點多
一路上為了趕路，沒吃什麼東西
啟軍負責煮，用瓦斯汽化爐、高壓鍋煮，加了花生麵筋、肉罐頭……
硬是端出一鍋熱湯麵，餓了，什麼都好吃
所有食材，蔬菜麵條、各式罐頭……是我從台北帶來的
前不巴村，後不著店，連續幾天都在野外蹲地煮三餐
先前啟軍和曠野還笑說，我帶太多食物了
幾天下來，證明我是對的
食物帶得足夠，想多吃點，就多煮些，無須刻意的節制
更不用擔心食物不夠，沿途採買到不確定新鮮度的食材

喝了碗湯，吃了些麵，本想幫忙收拾洗鍋碗爐筷
但外頭實在是冷，還是被啟軍跟曠野趕進帳棚中

今晚紮營的地面，不是很平，我睡的下方，左背處剛好有一凸起的石頭
左挪、右移，掉頭、側躺，怎麼睡都會頂到，睡得不舒服
本想起來拔營移帳棚，移到平坦一點的地面上
但，實在不好意思再麻煩啟軍和曠野
他倆，一路上，自願犧牲「平躺著睡覺」的權利
兩人，裹著睡袋，窩在車裡的前座，輪流睡覺
目的就是要隨時注意周邊的動向
他們擔心的不是人，而是那些難以掌控的獸
還有擔心老天爺，山上下大雨，這兒的溪水會變大，可能會溢漫到帳棚區
兩人如此有心，也如此用心，實在不能再剝奪他們那麼一點點的歇息時間
所以，只有自己想辦法睡
結果咧？
想也知道，在空氣那麼稀薄的高原上
天空中還不時的刮大風、下大雨、落冰雹……
地面上又有一個凸起的石頭
這怎麼會睡得好！
好在，再怎麼黑的夜，都有天亮的時候
就在一個小時睡，一個小時醒……
一面頭痛，一面鼻塞……
沒一會，帳棚外已經露出天光

看了溫度計，顯示的溫度只有０℃
所以跟漢軒在帳棚內穿好衣服，繞上圍巾，戴上手套，才鑽出帳棚

一出帳棚，看到一個讓我們這兩個城市鄉巴佬感到新奇的景象
就是有個西藏牧羊老人，領著一群羊，在我們的帳棚旁吃草
這次零距離的完全沒阻隔，本想過去跟牧羊老人打個招呼，順便摸摸藏綿羊
但實在是太冷了，曠野昨天也說，雨季天候難以預測，希望今天能多趕點路
所以，只得提早出發，而作罷

早餐嘛，不得已，就在車上吃肉乾解決
這在西藏一般的旅遊司機絕對是不幹的
行程，一定不會趕；目的，不能任意變
三餐，一定要熱食；尤其，早上這一餐

這頂帳棚，是啟軍準備的，不大，裡面空間剛剛好夠躺兩個人，行李都沒得放

出發前，我問啟軍，為什麼不準備大一點的帳棚？可以睡四個人
或者多準備一頂一樣的帳棚，讓四個人都有得睡
啟軍解釋說，多帶一頂，或大一點的帳棚，都占車裡空間
要跑那麼遠的路，車子的承載越輕越好
且他已經跟曠野說好了，他倆就睡車上

為了減輕重量，啟軍幫我們父子倆準備的帳棚，也的確不怎麼大
每次要鑽進帳棚睡覺，就是件工程
有幾天，我父子倆很辛苦的鑽入帳棚才擺平，辛苦的事情來了
因為越躺越冷，決定換穿更保暖的貼身排汗衣
想想看，一個大個子，一個小胖子，在小小的空間中脫光衣服換衣裳
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我們在玩脫逃魔術

還有，如睡到一半，想尿尿，這又是工程一件
因為外頭太冷了，只能在小小的空間中，穿衣服、攏長褲、套鞋子、圈圍巾……
一切準備就緒，再辛辛苦苦的爬出帳棚
然後在又黑、又冷的大地上，一面打冷顫的，趕緊把水給排出去
尿完了，鑽進帳棚，把前面辛苦的動作，反過來再重複的做一次

更可怕的是，如睡到一半，突然有人放了一個不響的屁
所謂「響屁不臭，臭屁不響」
在那小小密不透氣空間中，這天然瓦斯足以把人給熏得窒息
鑽出去，冷；待在這，臭
那時終於體會什麼叫做「天人交戰」「進退不得」了
也終於知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這段古話的真正意思了

說到這兒，這無聲無息的屁到底是誰放的？
那當然不能承認，誰會在沒憑沒據的情況下，承認是自己幹的好事！
但這帳棚裡現在就咱父子倆，大家就心照不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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